「好啊。」
「你需要的話，可以在我這邊過夜。」
上一篇： 《搭個飛機也可以撿到男友》- (1) 陰錯陽差的機緣
看到這則訊息，非但沒有開心的感覺，相反地，心重重往下一沉。我放下手機，當男生獨自邀你過夜，傻子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吧。
「身為一個男生，我敢說他絕對是想打炮啦。」
「他提到過夜這件事……大概八九不離十想要吧。」
「你還是可以去啊，你心裡也有底吧？」
瀏覽著朋友們的訊息，每讀一則，我就越對亞倫感到失望。老實說，我第一個念頭也跟朋友們一樣，到頭來，他想要的也只是打炮嗎？回想著機上的閒聊，心中不自覺冒出細微的聲音，試著說服自己他不是那樣的人。
理智跟感性在拉扯。
感性上，經歷了還歐之後，了解到真的很難再跟舊朋友見面。世界很大，大家都生活在不同的角落。
第一次見面，也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，再見，再也不見。
理智上，男生都提出了過夜的詢問，八成圖謀不軌。
「不然問他有沒有額外的床或是房間？說可以過夜但就分開睡？這樣他應該就知道你的想法了？」最終，朋友提出了一個折衷的辦法。
「有啊，我的沙發可以睡。」他回道。
「好，那我睡沙發。」我回傳，敲定了數天後的拜訪。
即將到來的相約並沒有增加訊息回覆的頻率跟溫度，頂多前一晚，他詢問我有沒有特別想喝的飲料，他可以去超市備齊。
「我會在北邊出口等你。」剛下火車，就看到他傳了訊息，我眼尖地捕捉到了訊息中的小貼心，他特別用荷蘭文備註北邊，好讓我方便找告示牌。
不過……我苦笑著，車站根本沒有標註東西南北，我完全不知道要從哪個出口出站，我打哈哈將這個問題拋給他。
「在原地等我，我去找你。」他說，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。但老實說，我已經不太記得他的樣貌。
等待的同時，我看見前方馬路站著一名青年，他四處張望著，似乎也在找人。
「親戚很愛問問題啊，從有沒有女朋友到什麼時候要生小孩，甚至會問房事。」
坐在對面的他停下將熱狗麵包送進嘴裡的舉動，滿是詫異地看向我，不可置信地道，「這很私人耶。」
我聳了聳肩，將掉出麵包的洋蔥丁放回熱狗上，「家常便飯。」
他並沒有說太多關於自己的事情，倒是對亞洲的迷因或是梗圖好奇不已。而我則是哭笑不得，毫無選擇地證實那些迷因有八成都是對的。
夜晚的空氣很清涼，稍稍寒氣竄入鼻尖，帶起了精神。我倆走在街道上，談話聲持續響起，不時伴隨著他不可思議的驚訝聲，又或著是我無奈的反駁。
皎潔的月亮高掛於空，今夜的天空十分乾淨，甚至連絲雲層也沒有。他的城市並非大家熟知的大城，冷清的街道少了大城市的熱鬧氛圍，卻多了當地特屬的寧靜。
除了點心鋪，他也帶我去了超市，知道我要買紀念品後，他想了下便隨口介紹了幾樣，然後再度推薦起司。
「幫我拿一下。」結完帳，我將鬆餅跟巧克力遞給他，轉頭收拾信用卡和包包。一將卡片放進皮夾的瞬間，就見到一雙手將鬆餅跟巧克力遞了回來。
……多拿一秒是會爆炸嗎。我感到好笑地接過，將東西放進後背包。
踏出超市，涼意再度迎面而來。
「如果我走太快就跟我說。」總是走在我前方的他轉頭說道，接著繼續大步向前。
「你的一步是我的兩步。」我埋怨道。
「啊哈，抱歉。」他收回望向對街的眼神，笑了笑並放緩了步伐，踏上公寓的樓梯，「歡迎光臨。」
啪。隨著開關的聲響，鵝黃色的暖光從上方落下，打亮了周遭，帶出了屋內的樣貌。寬敞且整潔的空間印入眼簾，桌上的水果和沙發上的抱枕皆襯出了生活感，屋內擺放著不少星際大戰的樂高，著實像個大男孩的房間。
「那，我們現在要幹嘛？」
阿彌陀佛，我所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。
我們暢聊了一整晚，隨著話題的開啟，也將我擔憂的事情隨之打碎。彷彿回到了機艙，氣氛十分自在和諧，聊了我先前的旅遊經驗，他即將到來的法國之旅，聊了台灣、荷蘭的大小事，聊了他的職業和未來憧憬，聊了近期沸沸揚揚的案件。
他說，他想要嘗試多多社交，他厭倦了打電動的日子。
「是喔，你有switch耶，要不要來玩？」
「喔好啊。」
糟了，他上一秒是不是才說想要少玩點電動？我這樣想著，但雙手還是接過了把手。
盤著腳坐在沙發上，雙手忙著操作把手，見他熟練地甩尾，保持領先，我皺了皺眉頭，「你知道荷蘭以前佔領過台灣嗎？」
「什麼？」他頓了會，銀幕中的賽車沒轉好，俐落地撞進牆角。見我沒藏好的笑容，他戲鬧地推了我把，我無辜道，「這是真的啊。」
即使如此，我還是玩不贏他。
隨著時間的流逝，黑夜吞噬了街道上的嘻鬧聲和行走聲，不留下任何聲響，他放下把手，看了眼袖子下的手錶，「時間差不多了。」
「好。」我依然窩在沙發的一角，見他從櫃子拿出新的床單、棉被與枕頭，熟練地舖在沙發上。
和他確認了隔天起床的時間，互道晚安後，他便替我熄了客廳的燈，回房休息。漆黑瞬間佔據了屋內，僅存窗外街道的微光，朦朧微光下，我睜著眼，摸了摸因各種大笑而痠痛的嘴角。
總覺得讓人難以置信。
他說，他原本是坐在別的位置，是空服員來問說有沒有獨旅的旅客想要大一點的位置，坐在一個帶著小孩的家庭旁的他就舉手了。
而我則是因為第一班航班延遲，才被改到這班飛機。
若是按著原本的計畫，我們都不應該出現在那個位置，我甚至不會搭上那班航班。
機上的奇遇，和二度重逢。明明僅維持著禮貌性回覆，明明對對方一知半解，卻還是選擇了赴約，聊了整晚的天和玩了半個晚上的電動。
眼皮逐漸感到沉重，睡意席捲而來。
車站內，優美的鋼琴聲吸引了我的注意。乘客匆忙地在月台穿梭著，並沒有因為琴聲而停下腳步，但這樂音依然傳透了整座車站，放緩了緊湊的步調。
「謝謝你的照顧，我玩得很開心。」拿著他做的三明治，我站在月台上，將訊息傳了出去。
數小時後仍然沒有收到他的回覆，還以為兩人的關係拉近些，但……雙方的友誼僅只能用訊息若有若無地維繫著。
幾天後，要回英國了。因配合朋友的時間，我一大清早就抵達了機場。
看著來來往往的旅客，距離登機還有五個小時。略為苦澀的咖啡香和甜膩的糕點香飄盪於空氣之中，從前方的咖啡廳飄散而出。當我回過神時，手上早已端著咖啡和蘋果派，於店內尋找著座位。
回想著這近十天的荷蘭之旅，想著在荷蘭奇遇和形形色色的人們，我不自覺露出微笑。老實說不只亞倫，我還遇到了另外兩組可愛的旅人們。
我拿出筆電，決定將這些事情透過文字記錄下來。
「可以，但要把我的臉遮住，打我的名字就好。」很難得地，他在數分鐘內就回覆訊息，「你寫完我可以看嗎？」
我愣了一下，還特地將這句話貼到翻譯軟體，一個只會說荷蘭文和英文的荷蘭人想看我用中文寫的遊記？
「……我是寫中文喔。」雖然語氣無奈，但這對文字創作者來說，有人想看自己的文章，是莫大的榮幸。
「沒關係，我會用翻譯軟體。」What’s app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，「很好奇你遇到的事情，也想看看你會怎麼寫關於我的事情？」
「沒問題，我會美言幾句的。」我道，這倒是真的，得好好琢磨用字遣詞了，得收斂一下放飛自我的寫作風格。
「照實寫就好了，我只是……很好奇你會怎麼寫我而已。」
我的確就是在苦惱這個，寫了本人還要看，頓時不知從何下筆，「哈哈哈哈你很在乎我怎麼看你嗎？這樣的話你不應該從文章看，應該直接問我。」
「哇，你也太直接了吧！」我開門見山的態度似乎讓他嚇了一跳，奇怪，大家不都說荷蘭人才直接嗎？我只是有話直說而已。
對方的狀態顯示「輸入中」，顯示了好一會，最後才傳出新的訊息。
「那……你覺得我怎麼樣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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